行舟

“爱者上钩。”

【赵云】红刺

一月份写的,改一改放出来。

非典型骑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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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在骑士营的其他人还在穿戴衣服与铠甲时,赵云就已经洗漱完毕,提着一桶水去马厩中刷马了。

今天云雾霭霭,空气中是早晨独有的湿润和清新,间或涌出伙房锅灶里飘来的气味,是肉汤煮土豆,赵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早饭的样子——粗糙的黑麦面包、肉汤煮土豆,几片菜叶和黑醋栗,就躺在粗陶的盘子里。

这是骑士营千篇一律的早餐,骑士只能吃这个。

赵云做事心无旁骛,他用猪鬃刷仔细刷洗白马的身体,刷子接触短毛时摩擦出粗粝的声响,只是这规律的近乎白噪音的声响,很快就被打破了。

凌乱的脚步似鸦群一样密密接近,人声吵嚷起来,赵云听见一个女声:“……赵云呢,赵云在哪里!”

赵云认得这个声音。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才走出马厩,就迎面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气势汹汹的走到他面前。

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明艳又娇纵的少女模样,看见赵云,她便停顿了一下,小幅度地扬了扬头,像是想要压抑自己的怒火似的。赵云单膝跪下,用手腕托住少女白皙柔软的手——他的手还是脏的,只能用手腕——随后微微低头,用嘴唇轻轻贴了一下她的指尖。

“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赵云迟疑地说,“这里太脏了,您不应该过来。”

她是赵云所效忠的领主的女儿。

“我要是不过来,恐怕明天你就成了别人的情人了。”她冷笑了一声。

赵云站了起来,垂头不语。少女挥挥手,让所有侍从都退下,包括不远处看热闹的骑士们。她抱着肩膀,歪着头挑眉看赵云:“昨天,男爵夫人找你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昨天赵云和其他两个骑士一起进城去买东西,恰巧遇到男爵夫人的马车,男爵夫人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他们,银白铠甲和狮形盔是他们骑士营独一无二的象征,因而很容易确认他们的身份。

男爵夫人非常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主题,她询问赵云是否愿意效忠她,她可以给赵云提供最好的物质需求,如果可以,她希望赵云能在战斗时佩戴带有她画像的胸针。

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邀约,同时又带有使人遐思的潜台词。贵族们可以拥有专属效忠于自己的骑士,而一位贵族女士,无论她是否已婚,在这样讲话时更有盼望骑士成为她入幕之宾或是裙下之臣的意思在里面。不少骑士同样乐意攀附贵族的女士,成为她们隐秘的情人,毕竟这样晋升起来可比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来得快得多。

尽管赵云几乎是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但这同样不妨碍在次日清晨,领主的女儿气势汹汹赶来兴师问罪。



“您不应该听信他人的谗言。”赵云躬身道。

少女眼眶有点微红,她的声音几不可见地颤抖:“那么,如果我要你效忠于我,成为我的贴身侍卫……你愿意吗?”

赵云半晌沉默,他低声开口道:“我是骑士,理应在战场上拼杀,我将永远效忠您……和您的父亲。”

“哪怕你知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随时可能丧命,也不愿意做我锦衣玉食的仆人吗。”她捏着自己的裙子,铿锵地问:“你不愿意每天都看到我吗?”

赵云心下一软,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怎么会呢,我当然希望每天都看到您。”做梦都希望,赵云想。

只是他的声音却并不如他内心那样柔软,他艰难地拒绝她:“可我是一名骑士,理应在战场上为您赢得荣誉。”

骑士是一个非常矛盾的职业,他们在领主的庇护下过着贫困清苦的生活,强健体质苦练本领,掌握多种技能,却学习着贵族们的礼仪,守着固执严谨的态度,一丝不苟地贯彻骑士精神。

十分的克己和禁欲。

“好……好。”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后再不留恋,转身就走。蓬松的裙摆飘起来,沾上了马厩外的灰尘,赵云苦涩地叹息,可能小姐与他的区别,就是霭霭的云雾和地上的淤泥。



“父亲。”她扯着领主的袖子撒娇讨好,“您可以送我一件礼物吗?”

领主已然年老,再不复年轻时满身的戾气,对小女儿基本上百依百顺。

“我想要那个人。”她指了指远处操练的骑士团,“我想要第一排第三个人。”

领主记得他,那是一个年轻的英俊的小伙子,很勇敢,也很善良。

有些无用的善良。

“要认清楚你和他的身份。”领主的声音不辨喜怒,眼神锐利如鹰隼。

“当然啦。”她笑嘻嘻地说,仿若童话中恶劣的、卑鄙的反派女人,“我园子里的玫瑰都被夜莺啄坏了,他那么好看,一动不动地站在我的花园里也一定好看。”




领主这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战争,在大大小小的刀枪之后开疆扩土,拥有了许多的城堡、女人和孩子,但他最爱的便是这个小女儿。她出生在他最富有和成功的时候,因而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这个小生命的出现带给她如此之多的好运。尽管在她的成长过程中领主并未给予多少陪伴和关心,但她依旧出落得优越而美丽,静下来的时候像油画中温柔优雅的公主,在森林中狩猎时像熠熠发光的女神……但似乎她的弩箭就是那个年轻人教给她的。

他叫赵云,领主记得他。

她是野蛮和鲜血中生长出来的带刺芬芳玫瑰,领主不能容许任何人轻易采撷这朵花——这花理应发挥更大的用处。



尽管赵云不愿,但他并不能违逆领主的命令,除非他想离开领主的领地。

赵云心绪复杂地站在她的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屋里有人应道。

他此前从未踏足过她的卧房,对于一个骑士来说,进入未婚女子的房间是一件非常失礼和冒犯的事情,因此他甫一进门就立定站好垂下头去,脚下踏着厚实绵软的地毯——比他在骑士营中睡的床还要软上几分。

屋子里插着一大束玫瑰花,玫瑰的香气氤氲而来,这也是她身上时常出现的味道。他听见衣柜开合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音,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懒洋洋地说:“在我这里,你不必穿着盔甲。”

很快,两个穿着软底鞋的侍女走过来,动作温柔但又不容他反抗地卸掉了他的盔甲。

冷而硬的钢铁碰撞声终于远去,一切又柔和下来,赵云只穿着一身亚麻色的衣服和裤子,站在她的房间里。

这于理不合,他微微皱眉,声音尴尬地请求到:“小姐……”

“今天的事情,”她淡淡打断道,“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我有很多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是。”侍女们神色一凛,纷纷敛神静气,细声回答道。

她们静悄悄鱼贯而出,偌大房间只剩下她和赵云。

待到屋内安静,她的声音便柔软起来,似乎是带了些笑意——就像她小时候那样,总是轻声地呼唤他的名字:“到我这里来。”

赵云顿了顿,还是提步向里走去。

“小姐……”

他话音一顿。

她只穿着贴身长袖丝质衬衣和短裤,材质太过轻薄,完完全全地勾勒出了身体的曲线。

赵云猛然低头,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去叫您的贴身侍女。”

“不。”她轻轻笑,“你来帮我穿。”

“我只是,我只是……一个骑士。”赵云哑着说。

“你现在是我的仆人。”她歪着头,一派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话语却不容违抗,“过来帮我,就现在。”

他们似乎陷入微妙的僵持中,两人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许久,赵云终于先一步示弱,这仿佛是一个投降的信号。

“您不应该这样,对您的名声不好。”他柔声说,“领主大人已经给您……给您……”

他沉默着说不下去了。

“我不需要他给我找什么人。”她轻声而坚定地拒绝,“我只要我认定的人。”

“现在。”她吩咐道,“过来帮我穿衣服。”



首先是束腰。

赵云拿着那块硬挺的布料,仔细研究了一下就结构就了解得七七八八,他把束腰围在她的腰间,将两条细绳绕进自己手心。

赵云缓慢收束力度,她却对此表示不满,啧了一声:“用力。”

她扶着妆镜,微微向前倾身,形成了一个与赵云对抗的力度,深吸了一口气,赵云便顺势用力拉扯两根细绳,他不敢看镜子,镜中一丝不差地映出她坦开的低领下雪白细腻的皮肤,因而目光便无可避免地落在她身上,那两片薄薄的肩胛骨耸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抓住它,抓住她。脑内有个声音在轻声蛊惑。

赵云闭了闭眼睛。

她的腰身被束成更加纤细的模样,但她对镜左右照了照,还是不太满意。

“再紧一些。”她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道,“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细腰吗?”

什么叫“我们男人”?什么叫“都喜欢”?

“嗯?”赵云用短促的鼻音表示疑惑,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语,又将束腰收了一扣。

“今天,”她被勒得有些呼吸不畅,声音便似低吟一样婉转柔软,“今天,男爵约我喝茶看戏。”

赵云心神一动,手上便失了力气,她被骤然的力度拉扯得失了平衡,踉跄地退了一小步,堪堪与赵云的张开的双手擦肩而过。

但并没有碰到,她把袖口缝着的荷边都计算得刚刚好,没有一丝一毫贴上赵云的皮肤。

她站稳,再一次微微塌下腰,依旧用这样一个有些暧昧的姿势,背对着他。

“很抱歉。”赵云立刻道歉,他心乱如麻,什么喝茶,什么看戏……恐怕是男爵的别有用心。

她似乎依旧无知无觉,对着镜子左右查看自己完美的腰身,接着让赵云为她套上一条又一条柔软的衬裙。赵云半跪着为她整理裙摆,裙摆层层叠叠,像云雾一样垂下。

“不穿这件。”她看了一眼即将穿上的最外层的裙子,轻飘飘地说,“把柜子里那件蓝色的拿出来。”

赵云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眼神都不敢乱看,小心翼翼地捏着那件蓝色的长裙像捏着一片娇嫩的花瓣,举在身前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条蓝色的裙子与其他的不同——

它的领口开得太低了。

“小姐。”他终于开口道,“这条裙子……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她反问道,“不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天蓝色的光滑面料反射似天似水的光泽,领口开得极其低,袒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和一道美丽的线条。

“很好看,但是,但是您今天和男爵……应该……不应该……”赵云低着头不看她,差点语无伦次。

她弯着嘴角微笑,眼神却很悲伤。“他会喜欢的,不是吗?”她喃喃道,“他会对我做什么,他会拥抱我吗,他会亲吻我吗……就像十二岁那年你对我做的那样。”



在他们都很小的时候,她就出现在在骑士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赵云几乎陪伴着她所有的成长过程,他教她骑马、射箭,帮她修补破了的玩具小熊,笨拙地编着城堡高强之外的故事——漂亮的花、沉甸甸的麦子、田野间钻出的灰扑扑的野兔——这些都是把想象并杜撰的,他只看见了永无休止的厮杀,贫穷的农夫和洗衣农妇粗野的谩骂和搔首弄姿。他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站在她的窗外吹一首安静的口琴小调,哪怕他当时也只是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孩童。

后来,在林间的溪水旁边,他轻轻亲吻了她。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他们终于长大,也渐渐明白了身份的云泥之别——或许只有赵云明白了,她还固执地站在十二岁的溪流中,等待赵云牵她的手。

可是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赵云想说你值得更好的,但他沉默许久,还是说不出口。



她将蓝宝石的耳钉扣在耳垂上,像他明亮温柔的蓝色眼睛。接着,她坐在椅子上,等待赵云为她穿袜子。

赵云单膝跪下,她的赤足就放在他膝头,她的脚白皙小巧,踝骨玲珑,赵云抿着唇,拿起一双白色的蕾 丝长袜。

长袜如生长的藤一般慢慢爬上她的腿,赵云小心为她扣好袜带,接着换另一只脚,一切都有条不紊地继续着,赵云垂眸不敢乱看,正要扣袜带时,她拦住了他的手。

“不要这个。”她把袜带扔到一旁,伸手摸向了赵云的腰侧,那里有一个小口袋。

果不其然,那里有一根蓝色的发带。

她把这个放在赵云手中,“用这个系。”

赵云怔了一下,登时就红了耳根。

发带更宽一些,赵云把它折细,小心翼翼将它穿进袜子的扣中,几乎有些颤抖地打了一个平顺的结,这是他平时里带在额上的东西,现在却沾着她的体温与香气,贴着她光滑的腿根,一直向上,延伸到短裤的下沿中去。

赵云思绪一团乱麻,却不敢深一步细想。


“晚上见。”她站起来,袅娜地绕过了他,推开了门。

赵云动作僵硬地站在原处,他无意识捻了自己的手指,很快又反应过来,羞愧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襟。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仿佛唐突了她一样。而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仿佛轻佻地撩拨了他许久。

和男爵喝茶。赵云垂下眼睫,遮下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


“小姐,我们去拜访男爵吗?”侍从套好了马车,随后伸出手去,等待她迈上马车的脚凳时扶稳她的手臂。

她似乎是冷笑着重复了一句,“拜访男爵?去他妈的。”

侍从低下头,不敢言语,他从来都知道,无论这位小姐看起来多么尊贵优雅,她也始终不是一位名门淑女。

她从来都不是,她是荆棘,是刺,唯有面对赵云的时候,她的刺上才会盛开热烈的玫瑰。



这个下午他就站在她的花园里,守着她最爱的玫瑰花。娇嫩的花瓣像她柔软的唇,也像她酡红的脸颊,间或有觊觎的鸟雀敛翅落下,又被赵云赶走——他就像一个稻草人。

赵云一动不动,又心焦难忍,直等到红日西垂,方才等回披着夕阳余晖归来的她。

她看起来似乎是累了,脚步慢而虚浮。

“去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赵云听见她说。

于是立刻有一名侍女应了一声,向盥洗室快步走去了。

赵云想问她,却又迟疑缄口,只好低下头,用余光一路追随她的脚步。

“赵云。”她终于呼唤他。

赵云垂首跟随她走进房间中去,因而也就忽略了她扫视众人时冷漠的警告眼神。她伸出一根食指,轻描淡写地指了指周围所有的侍从,最后竖在唇前,示意在场的人,不该说的话别说。

若是她父亲知道了,那么多嘴的人就要永远失去舌头。


关上房门,她似乎是累极了,坐在椅子上示意赵云为她拆掉饰品。赵云轻手轻脚地为她摘下长发间镶嵌宝石的发饰,摘下颈上的项链,这时他突然发现,她耳垂上的蓝宝石耳钉少了一只。

“您的耳钉?”赵云问道。

“可能掉在哪里了吧,没事。”她抬手摸了摸,随意地摘下仅剩的一只,接着她站了起来,示意赵云为她脱下外衣。

于是那些午后时分被赵云穿上的布料又由他亲手脱了下来,赵云抿紧了唇,他感觉到煎熬和焦虑,既想问她,又不敢贸然开口,因而动作机械地为她脱下一件又一件长长的衬裙。

直到露出贴身的长袖衬衣和短裤时,他看到束腰。

那时他束得紧紧的,并亲手打的结。现在那两条细绳松松垮垮地垂着,像他颓败的跌碎的一颗心。

早该预料到这个结果的,不是吗。

赵云心尖又涩又疼,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见赵云许久未动,她转过身,背靠着妆台,看着赵云。

“没错。”她扬着头看着赵云,说出了与身份极其不相称的话,“你不要我,还有大把大把的人追求我,送上鲜花和吻,并期待着我能和他共度春宵。”

“我没有不要您。”赵云低声反驳,“我只是、我……我不能。”

他只是一个卑贱的骑士,跨越阶层谈何容易。

他闭了闭眼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解开束腰,接着脱下自己的袜子,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肌肤自雪白的长筒袜下露出,她轻描淡写地说:“抱歉,你的发带,可能落在男爵的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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